老和尚从包袱中取出些干粮分给三人，秦小赢也不客气，跑了小半天，他早就饥肠辘辘，虽然那是明行背着他跑的，但是他吃起来竟然比明行还多，看得明行目瞪口呆。不要钱的饭格外香，秦小赢深有体会。

    老和尚看着秦小赢，问道：“小施主从哪里来？”

    秦小赢说道：“从来处来。”

    不就是机锋吗，秦小赢学学就会。

    “那打算要到何处去？”老和尚也不恼，问道。

    “天下为家，何处不可去？”秦小赢没有说“要到去处去”的废话。他现在已是废人，如果报不了仇，那么就立志逍遥的豪情来，想要重拾这份气魄。

    “看小施主见识不凡，不知是何门何派？”

    “昆仑，秦小赢。”秦小赢也不想隐瞒什么，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匪夷所思，他懒得多费口舌，讲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所以只报出自家名号。这老和尚面目可亲，言辞真挚，老和尚待秦小赢以诚，秦小赢自然还敬老和尚三分。

    “秦小赢小施主，老衲法号梵一笑。”老和尚也觉与这秦小赢投缘，于是报出了自家名号。“昆仑啊，掌管天下道术总诀，令人神往。”

    他并不知晓一月前那场轰动武林的剑道大会，所以对秦小赢的名字并没感觉。

    秦小赢丝毫不介意，他对名利本无概念，如果老和尚对他说久仰久仰，那他才觉得老和尚会像素墨虚那样虚伪。“老和尚，那些人为何要杀你们？”秦小赢问道。

    “是我佛门不幸。”梵一笑苦笑了下，转身问道：“秦小赢小施主可对我佛门有所了解？”

    “完全不懂。”秦小赢实话实说，他本就是半瓶子醋，对自家的道法还众多不会，更别提什么佛门了。

    老和尚点点头，转而讲起佛门一些秘辛：“苦境佛教自传道以降，分为俱舍宗、成实宗、三论宗、涅盘宗、律宗、地论宗、净土宗、禅宗、摄论宗、天台宗、华严宗、法相宗、密宗十三家，各派皆有自己心得，虽偶有争执，但那只是教义上的区别，算不得上什么大事。”

    秦小赢不明白老和尚口中所讲的十三派代表的是中土佛教最核心的宗派，是以并未觉得有何奇特。

    “何谓佛？最简单的说修佛便是修身修心，各派的差异不过是修身心方式的差别，最终成佛的路不同罢了。但是几年前却有一派自称华裳宗的突然崛起，自称佛门正宗，以妖言惑众，对同是佛门弟子的其他十三宗大肆污蔑，说修心不会成佛。只有信华裳宗的人才能成佛。”老和尚缓缓说道，言辞虽不激烈，但是却多少带着些不屑的口吻。

    秦小赢问道：“老和尚，修心不会成佛，那么成佛是佛门弟子的大道吗？”秦小赢问道。

    “我佛门弟子，有八相成道一说。”

    “愿闻其详。”

    “下天、入胎、住胎、出胎、出家、降魔、成道、普法、入灭。其中前五项乃人先天而生，入灭则是涅槃寂灭，不过是又一生的开始。所以佛家大道，在降魔、成道、普法。”

    “那么如何成道？”秦小赢又问。

    “我佛门弟子有八条道可走，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神、正念、正定，用俗家语言说就是非佛勿视、非佛勿听、非佛勿言、非佛勿动。”老和尚说道。

    “听你这么讲，佛家成道也很难啊。”

    “这是自然，非大毅力者，入道极难。但也有天赋异禀者，聆听佛法，便能心领神会，拈花微笑可得佛法三味。”

    “我还有一问，为何众生皆苦？”秦小赢觉得老和尚有大智慧，所以愿意问。

    “师父，我们该走了……”明行过来催促道。

    谁知老和尚对明行摇头，继续说道：“‘苦’是贯穿众生一生的，不是苦境苦，而是众生皆苦。你看那猪苦不苦？生来的命运就是被人宰割；你看那树苦不苦？四季便是一个轮回寂灭；你看生老病死苦不苦？你看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苦不苦？我看都是很苦的，那么为何偏偏只有苦境众生皆苦？”

    “那么如何化解众生苦？”秦小赢悉心闻道。

    “苦境不是苦，苦海才是苦，妄想纷飞，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不过一场空。‘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都是苦，所以苦海泛舟，唯有修行，修身修心，不管岁月中的顺境逆境，风雨抑或晴好，练就自身从容有度，不惊不惧，不恐不怖，得成正果，修行福德和智慧，镌刻在骨子里，烙刻灵魂中，根植内心里，方可脱离苦海。”

    “那么信大和尚你这们这佛宗，是否就能摆脱苦海成佛？”

    老和尚笑道：“佛门弟子从来信世间人人都能成佛，但是却从没听说只信哪一门哪一派便可以成佛的。而那华裳宗以修佛为名，大量敛财，势力一下子超过了我们这十三宗，信徒遍布四国之地，号称有百万之众。一个月后是佛盟选盟主的时候，华裳宗今年也参与到这选盟主的大会里面，想捞取盟主的位置。佛盟本是为弘扬佛法而设，让各宗好有互相照看的意思，本是极为松散的，如若让这华裳宗取得盟主之位，佛门将无安宁之日。他们太看重名利，凡事以钱财开路，对信徒坑蒙拐骗而信徒却还深信不疑，此恐非佛门之福。”他摇摇头：“他们得知我有佛心印，便极力拉拢，被老衲拒绝，不想今日竟然派出杀手来刺杀老衲师徒三人，把小施主也拖累进来了。”一笑叹气道。

    “何谓佛心印？”秦小赢对这些名词一概不懂。

    “大觉本是妙体，发心不改此愿，犹如世间契印，故称为佛心印。”一笑气定，他周身散发一阵宝光。宝相庄严，有如佛临，一笑胸口呈现一个“卍”字，正是佛心印本体。秦小赢忍不住产生跪拜之意，但强自忍住，不想却被内气一激，兀自吐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小施主！”明行惊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