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p>
梁伯愣神，随即一拍蒲扇：“果然是老了啊，只顾卖画报，竟然忽略了明信片。</p>
你有多少？先给我来一万……不，两万张！”</p>
梁伯很豪气。</p>
因为他非常清楚，小小的卡片到底有多大的市场。</p>
特别是开学之初，那是学生们购买欲望最为强烈的时候。他们往往不是一个一个买，而是三五成群一窝蜂似的抢购。</p>
从前慢，慢的不是生活，而是通讯。</p>
在大哥大、座机电话还是奢侈品的时代，多数人与亲戚朋友联络都是靠写信。</p>
信写多了，难免觉得单调。</p>
这时候，寄明信片就是很时髦的事情了。</p>
特别是明信片的价格不贵，一张不过五六角钱，非常适合经济不独立的“穷”学生。</p>
看许成把目标锁定在明信片上，梁伯非常赞赏：“年轻人的脑子就是转得快，叻仔够醒目。</p>
货在哪里？我带人去拿。”</p>
他迫不及待。</p>
“梁伯，这样你就满足了呀？”许成表情失望。</p>
“不然咧？”梁伯慢条斯理道，“做人要知足，我知道外面天大地大，有无数赚钱的门道。</p>
但我只想守着报刊亭，赚自己能赚的钱。”</p>
他望着许成，慢吞吞道：“前几天我为什么要买你的画报，而不是自己找人去印？</p>
一是为了抢占先机。第二就是……我不贪！”</p>
梁伯指着报刊亭：“你的明星画报再热卖，卖得过杂志、报纸？故事会、知音、佛山文艺、江门文艺、大鹏湾，这些杂志我哪天不卖个百八十本的，一本利润比画报高几倍。</p>
还有饮料、挂画、打火机，各种零零碎碎不起眼的东西，其实都有很大的销量。</p>
如果我全眼红，贪心想赚这个钱，我忙得过来吗？”</p>
梁伯笑道：“芝麻、西瓜，什么都想要，反而两手空空。记住了，细水长流更长久。”</p>
许成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兜里拿出一个画本。</p>
咩啊？</p>
梁伯疑惑，他打开本子，入眼就是一幅画。</p>
孤峰悬崖，青年落寞独立，右边的衣袖空空。天空上，大雕在云巅之上徘徊。</p>
简单的素笔勾勒，黑白灰色调渲染而已。</p>
一股浓厚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p>
“杨过！”梁伯微惊，“连环画？”</p>
“漫画！”</p>
“一回事。”</p>
梁伯继续翻看画本，下一页是位白衣清纱绝美少女，她悬倚在纤纤细绳上。空中一轮明月映照，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意境。</p>
“你画的？”梁伯问。</p>
“是，画得怎么样？”</p>
“一般般啦。”梁伯咂咂嘴，“不过有点意思。”</p>
“多谢夸奖。”</p>
许成不是专业的画家。</p>
他上辈子，在黄建中的印刷厂呆了半年，感觉没什么前途就辞职不干了，本来打算进厂打螺丝，却在机缘巧合进了一个广告公司。</p>
他在广告公司一干就是十几年。</p>
这期间不仅学会了绘画，还能够在电脑制作三维动画，甚至连视频的拍摄剪辑都略通一二。</p>
不是他热爱这个行业，</p>
实在是狗……甲方给得太多了，逼他成长。</p>
许成嘘唏“不堪过往”。</p>
梁伯继续翻看画本，还有十几幅图，场景各不相同。</p>
都是神雕的名场面。</p>
郭靖破天罡北斗阵，西毒北丐巅峰对决，大胜关英雄大会，绝情谷十六年之约，襄阳大战……</p>
虽然一些图还没有画完，只是简单结构的草图，属于半成品。</p>
但一个个鲜明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p>
梁伯看完笑问：“你这是要给神雕小说做插画吗？”</p>
“用来制作明信片不行吗？”许成反问。</p>
梁伯吃惊：“你拿这些画，制作明信片？”</p>
“神雕主题，手绘明信片。”许成微笑道，“梁伯，这是开创先河的创举，会引发轰动的。”</p>
“这、这……”梁伯迟疑了。</p>
他上了年纪，性格比较保守：“神雕明星画报不是卖得挺好么？你再托水客去香江，收集一些杨过小龙女的生活时装照，然后制作成明信片，肯定不愁销路。”</p>
“梁伯，你觉得明星能红火，到底是人长得帅长得美，还是由于作品的原因？”许成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p>
“当然是作品。”梁伯坚定道，“以前没电视看，谁知道明星长什么样呀。大家在广播听歌曲，听评书，听故事……</p>
明星的水平怎么样，大家一听就知道。水平高的，大家记住他，自然能红。没本事的，谁会搭理？”</p>
“就是这样。”许成深以为然。</p>
哪怕现在的四大天王，相貌是偶像级别的，但他们的业务水平不敢说是行业的巅峰，也是一流的水准，绝对不会有人谴责他们除了脸一无是处。</p>
“梁伯你说的对，作品很重要。那你应该清楚，神雕电视剧之所以能火，主要因素就是由于金庸先生的小说具有庞大的人气，从而吸引了大量观众收看节目。</p>
爱屋及乌之下，才有明星的红火。这意味着换一批人拍戏，也会有同样的效果。”</p>
许成故意淡化了演员选角完美契合形象对影视剧的大幅加成。</p>
“也就是说，明星并不重要。</p>
神雕这个ip……咳，这本书，才是重中之重。”</p>
许成不禁感叹。</p>
在华人文化圈，金庸小说是绝对绕不开的大山。</p>
进入21世纪以前，能够承担文化输出使命的，除了功夫片以外，就是金庸小说了。</p>
这就是他的小说，编入教科书的理由。</p>
“听起来有些道理。”梁伯有所动摇。</p>
许成趁热打铁：“还有一个原因，明星的明信片和画报一样，我能印，别人也可以。</p>
但手绘明信片不同，这有一定的门槛。就算杜绝不了跟风，也可以增加竞争对手的成本、难度……”</p>
“别说了，我明白。”梁伯果断道，“你去印，我支持你。三千张，我包了。”</p>
三千张，真是……豪气干云啊。</p>
刚才喊两万的气势呢？</p>
许成翻了个白眼：“梁伯，你真稳健！”</p>
“叻仔，不要怪阿伯。”梁伯嘿嘿直笑，“阿伯岁数大了，老骨头经不起风浪。”</p>
“行，三千就三千。”许成无所谓，“不过要劳烦你帮我和邮局牵个线。”</p>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