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邮局做什么？”梁伯不理解。</p>
明信片可以分两种。</p>
一种是邮局部门自己制作的明信片，上面有中国邮政的标志，且自带邮资符，直接可以寄。</p>
另外一种，就是民间自己印制的明信片。</p>
这种不带邮政标志，需要自己买邮票贴上去，才可以寄。</p>
梁伯以为许成要做的就是第二种。</p>
许成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我看看有没有机会跟邮局合作，走邮局的渠道发行明信片。”</p>
邮局每年发行的明信片非常多，发行量也特别大，动不动就是五六百万张起步。</p>
注意，这是一个版本的量，人家一年至少发行几十个版本。</p>
叠加的量破亿。</p>
这恐怖的数字，让许成馋啊。</p>
“难！”</p>
对许成的野心，梁伯直接摇头否决：“你想跟邮局合作，几乎没有任何希望。人家自己的明信片都安排不过来，怎么可能关照你？”</p>
许成皱眉，退而求其次：“委托制作呢？我想要邮政的标，自带邮资。别人买了明信片，就可以直接寄，不用再买邮票那么麻烦。”</p>
这种合作形式，在后世很常见。</p>
可是在现在……</p>
“你的想法很新颖啊，确实很有开创性。”梁伯惊叹。</p>
他沉吟了片刻，又摇头：“还是难……你有人脉，还是有背景，还是有名望啊，人家凭什么为你开先例？”</p>
“人脉我有啊。”</p>
“谁？”</p>
“你啊！”</p>
“挑！”梁伯吁声，“靓仔，多谢你高看我。</p>
不过我虽然经常和邮局部门打交道，但都是按时交钱，人家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根本没有吭声的余地。”</p>
报刊亭归邮政部门管理。</p>
梁伯的渠道，也是依托邮局而存在。不过他承包运营了，也有很大的自主权。</p>
所以他“畏之如虎”的模样，也让许成撇嘴。</p>
这老狐狸，肯定没说实话。</p>
邮局没人脉，能承包一百多家报刊亭？</p>
不过许成也懂。</p>
彼此没交情，人家凭什么帮你？</p>
凭你脸大？</p>
许成很坦荡：“梁伯，是我冒昧了。谢谢你的指点，等我做好了明信片再来找你。”</p>
梁伯点头忠告：“年轻人不怕有野心，就怕好高骛远。做人还是要踏实一点，别太飘了。知唔知？”</p>
“知了，知了！”许成挥手走人。</p>
不走不行啊，他画了个大饼，老头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委婉地拒绝了。他还留下来干嘛，跪着要饭咩？</p>
等回到住宅，许成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三个词组。</p>
人脉、背景、名望！</p>
他一个不沾。</p>
考虑半晌，许成提起笔，绕着名望画了一个圈。</p>
这个……</p>
做起来似乎不难。</p>
他嘴角轻轻扬起，立即伏案开工。</p>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早，他在小区邮筒投了封信，然后就出门坐公交车，开始游荡广州城。</p>
……</p>
赵淮山，羊城晚报编辑部记者。</p>
他最近比较风光，不仅受到了领导的表扬，还有实质的奖励。</p>
一切的根源，就在于前段时间，他在同行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文章，然后受到了启发，机灵一动联系了金庸先生，搞了个专访。</p>
就是这个专访，让当天发行的报纸上涨了五个百分点。</p>
不愧是金庸先生，一言一行倍受瞩目。功劳自然是先生的，但他也有撰稿的苦劳嘛，所以沾光也是应该的。</p>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一周时间过去了，话题余韵仍然绵长。</p>
迄今还有一些小报，揪着尹志平这事不放。</p>
反复炒作。</p>
赵淮山一眼看穿。</p>
无非是为名为利，跳梁小丑罢了。</p>
逐臭苍蝇！</p>
赵淮山唾弃，然后捏了捏眉心，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呀。</p>
他在审稿。</p>
不是他不想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p>
主要是领导透露一丝口风，今年他的业绩不错，有望提一提级别，让他好好干，或许年底有惊喜。</p>
他一听就知道，这是挂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p>
他能上这个当？</p>
不会。</p>
他只是热爱本职工作而已。</p>
鲁迅先生名言，俯首甘为孺子牛，说的就是他。</p>
肩负神圣使命，他甘为骡马。</p>
问题是权威的报纸，每天都有大量的稿件来投，他要筛选出优质的稿件。</p>
这工作类似于在沙里淘金。</p>
金砂没几粒，泥沙一箩筐。</p>
他就不明白了，谁给这些人的自信，什么乱七八糟的文章都敢投过来，不怕他举报吗？</p>
你当你写的是废都？</p>
哎，等下要去买瓶眼药水，好好洗一洗眼睛才行。</p>
赵淮山摇头，强迫自己继续工作。</p>
垃圾！</p>
小学生文笔！</p>
狗屁不通！</p>
太平了……</p>
他拆信封，一目十行，连连否决。一大箱来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慢慢地见底。</p>
赵淮山却没有丝毫欣喜之色。</p>
因为外面还有两大箱呢。</p>
他叹气，麻木拿起一封信，机械地拆开，取出信纸。</p>
入眼是一个对仗式的标题。</p>
咦？！</p>
赵淮山眨了眨干涩的眼睛。</p>
这文章好像不错。</p>
他揉了揉眼神，提神细看。</p>
文章篇幅不长，千把个字加上一个插图。他两分钟过完了，然后重新再读一遍，慢慢地品味。</p>
十几分钟过去。</p>
咣！</p>
赵淮山推开桌子，在一群同事惊诧的目光注视下，直接闯进了主编的办公室。</p>
啪！</p>
他把文章稿件拍在主编面前，言简意赅：</p>
“看！”</p>
主编盯着赵淮山：“要是我不满意，你这个月别干其他事情了，专门审稿就行。”</p>
赵淮山铁骨铮铮：“大佬，我错了。给个机会，我马上滚出去重新敲门……”</p>
“哼，晚了，等死吧。”</p>
主编戴上老花眼镜，拿起稿件审阅。赵淮山不敢造次，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选择闭嘴，老老实实地等待。</p>
不久之后，主编放下了稿件。</p>
赵淮山才急忙问道：“主编，这文章怎么样？”</p>
主编思考了片刻，就缓缓点头：“可发！”</p>
“插图呢？”赵淮山又问。</p>
“一起发！”主编提起笔，在稿件上做了批示。</p>
赵淮山笑逐颜开。</p>
沙里淘金是累，但是淘到了金子的感觉真不赖。</p>
他拿起稿件，就要转身离开。</p>
“等等。”</p>
主编开口阻拦，他拿起笔杆敲了敲桌面，似乎在权衡什么。不过很快他就有了决定，眼里带着笑意：</p>
“你把稿件扫描一下，传真给金庸先生！”</p>
“啊？！”</p>